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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開封以西二百裡
鞏縣永定陵
宋太祖
宋太宗
宋真宗三帝陵寢
使者問道
密函所言屬實
婦人殷切答道
句句屬實
事成之後蕭太後自可將宋廷握於掌間
使者不屑地說
哼
密函之中
語焉不詳
含糊其辭
我看你是想借我遼國勢力
恢複自由罷了
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婦人跪在地上哭喊
使者留步
若我知道太祖寶藏的秘密
不知可否換得自由身
使者停下腳步道
笑話
趙大的封樁庫
誰人不知
誰人不曉
還用你來告訴我
這些錢銀趙二打北漢時早已用儘
哪裡留得一分
使者隻知其一
不知其二
太祖剿滅後蜀之時
造巨船二百艘
單是運送蜀國財寶
就用了十年
封樁庫不過是表麵功夫
贖買燕雲十六州
還遠遠不夠
而真正的寶藏另有所在
若貴國助我
自會奉上藏寶圖
太祖之節儉
世人皆知
而西蜀
後漢
南唐的財寶又不計其數
太祖在位十七年的確有可能留有一大筆財寶
這裡麵似乎大有文章
使者沉思片刻
喚來手下
搬來一具女屍
年齡
體型
衣著皆與眼前婦人同出一轍
隻是麵部毀傷
無法辨認
今日起
你便不在人世了
一
考生
羅向天上京趕考數月有餘
盤纏已儘
舂糧亦窮
見一酒樓
閒雲樓
心想填飽肚子要緊
邁步走了進去
店小二門前迎客
見羅向天眉清目秀
儀表堂堂
眼神清澈懵懂
透著一股書生氣
身著粗布麻衣
舊的
腰間配有白玉
半截
看起來略顯寒酸
但還是堆起笑臉迎道
客官請上座
可是
我
羅向天自問冇有上座的資格
趕忙推辭
公子不必多言
掌櫃的吩咐過了
上京趕考的舉子
不可怠慢
盼望公子有朝一日金榜題名
能為小店題字留墨
羅向天心想橫豎不是自己要上座
索性跟了上去
來在二樓
轉過屏風
方圓丈許之地
擺十數方桌
桌麵一乾二淨
纖塵不染
正東方向
延出一方露台
露台之上再擺兩桌
放眼望去
城區諸景儘收眼底
小二引羅向天來到桌前
笑臉問道
客官要點什麼
羅向天環顧四周
隨口答道
兩個饅頭
一壺茶水
小二臉色微變
想那之前遇到的考生
非富即貴
出手大方
有時還會給些碎銀打賞
這位卻是窮酸不堪
轉念又想如今為時尚早
吃個饅頭也冇有多少時間
隨即答應一聲
轉身下樓
忽聽羅向天又吩咐一聲
小二
要上好的龍井茶
店小二以為聽錯
轉頭不解地望著羅向天
羅向天見小二發呆
又說一句
冇錯
上好的龍井
店小二更是疑惑
也不知這窮書生有冇有錢
但記起掌櫃的吩咐
也就去了
不一會功夫
小二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饅頭和一壺龍井
此時羅向天肚皮已經叫破了天
自顧抄起饅頭
狼吞虎嚥地吃將起來
右手伸入行囊
掏出一杆筆
一展硯台
一卷宣紙
一把鎮尺
一一放好
提起茶壺將茶水倒入硯台
抄起墨條
細細研磨起來
小二看他一邊吃飯一邊掏出筆墨紙硯已是一頭霧水
又見羅向天將茶水倒入硯台
不由驚呼一聲
客官
這可是上好的龍井
這個我自然知道
羅向天笑著回答
吃完饅頭
濃濃的墨汁早已研好
羅向天倒一杯香茗
握於左手
細細品嚐
大叫一聲
好茶
惹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隨後右手一推
宣紙順勢鋪展開來
快到桌角之時
用力一按
整張畫紙便平平整整鋪在了桌麵
再用鎮尺壓好
提筆浸入茶中
店小二看得不禁咋舌
此時離羅向天較近的看客已經開始好奇
心想以龍井潤筆
不知這小子是何來頭
畫些什麼呢
羅向天左手懷於胸前
右手以筆支顱
一邊沉思
一邊來回踱步
眼見露台之外
五步一樓
十步一閣
繁華似錦
人煙鼎盛
又見來往行人閒庭信步
怡然自得
想起此間酒樓名曰
閒雲樓
思忖之後開始作畫
羅向天蘸滿墨汁
開始揮毫潑墨
好不瀟灑
食客之中已有幾人圍了上來
看他筆鋒綽綽似輕舞淩波
上來便畫出幾座高山
但看來看去
總覺得哪裡不對
很快便有一人發現問題
畫山的筆鋒不應該是上實下虛嗎
為何這位仁兄反其道而行之而是上虛下實呢
羅向天並未作答
另一人思量片刻道
以在下拙見
這位兄台似乎是在畫雲
眾人聽罷
直呼原來如此
山峰自上而下聳立
隱於群山之中
自是上實下虛
而雲霧則無根無依
虛無縹緲應是上虛下實
這二人一問一答
激起了旁人興趣
圍過來的看客越來越多
其中不乏一些對水墨丹青頗有研究之人
當中就有人說到
生宣上作畫
一旦渲染失敗很難修改
故下筆用墨之時
應首先考慮這整體調和
山水畫自然應當先定山形
再成山勢
之後再考慮其他佈局
這位公子上來畫雲不畫山
想必是對自己的畫技頗為自信
麵對如此疑問
羅向天也是不答
反倒有人脫口而出
或許是因為這酒樓叫做
閒雲樓
吧
眾人轉頭望去見說話之人卻是小二
此等說辭
實屬王婆賣瓜
自賣自誇
隻是撇了撇嘴
此時閒雲樓的食客多了起來
新來的見小二連客人都不招呼
卻和旁人圍在一起看熱鬨
頗是稀奇
也跟著湊了上去
見人群之中有一書生
左手握杯
右手握筆
在紙上揮灑自如
竟是在作畫
羅向天畫完雲霧山峰
自下而上仰其巔可謂高遠
自前而窺其後可謂深遠
自近而望其遠可謂平遠
頗有大家風範
畫罷又隨手將畫筆投入茶杯中洗涮起來
此時人群中識茶之人早已辨出此乃上品龍井
用來做筆洗
未免可惜
而懂畫之人卻在想
這個呆子並未設色
何必反覆用龍井涮筆
簡直多此一舉
怕是故意作秀
為的是吸引看客
雖是不屑
卻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羅向天又在硯台中掭飽墨汁
回筆在紙上來去飛舞
上下輕劃
眾人側頭一看
是在畫草
叢草雜亂無章
看似無心亂畫
但交織在一起
卻也見其盎然生機
又在筆洗中涮了一涮
筆尖輕點
似蜻蜓點水
細看是在畫花
筆鋒變化
眼花繚亂
但令人不解的是
這書生涮筆和蘸墨越來越頻繁
僅以黑墨點花
有必要一直涮筆嗎
難道這呆子以為自己是在畫著色山水
此時羅向天
口中開始唸唸有詞
竟然唱起了小曲
歌聲婉轉
曲調悠揚
他唱的是
抽一段新芽
沾一池風月
春意染山河
大夢落筆尖
研一盞梅雨
添一縷人煙
繪燈火浮生
皆入凡人眼
唱詞和畫作
竟是如此貼合
不一會功夫
枯藤老樹
流水人家
簾外廊橋
江畔烏蓬已躍然紙上
皆是栩栩如生
生動傳神
唯一的缺點就是墨色單調了些
正當眾人惋惜之際
羅向天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
又找了個茶杯重新倒入清水
將藥瓶之中的藥水點了幾滴進去
眾人正自不明所以
羅向天舉起茶杯猛地一口
將清水混著藥水吞入口中
聰敏之人已經開始遠離羅向天麵前
愚鈍之人還呆在原地
不等他們反應
羅向天便將口中之水儘數噴出
化作一團水霧
均勻地灑在了畫紙之上
這才明白為何會有人後退
當時還有些食客仍在自顧自地吃喝
但聽到這一聲響
皆是停杯投箸
將目光集中在了羅向天身上
隻見他趕忙將畫作拿起
就在此時此刻
羅向天手中的畫好似活了過來
本來或深或淺的墨色
彷彿是仙人施了法
開始變色了
顏色從無到有
由淺至深
一點一點得變化著
眾人皆是愕然
心想世間竟有如此神蹟
實乃聞所未聞
一時間山水飛鳥
浮雲烈日
青林碧溪都亮了起來
各種顏色的變化速度略有不同
視覺產生誤差
有那麼一刻
人們彷彿看到了飛鳥在煽動翅膀
浮雲在自由飄揚
溪流在緩緩流淌
一人驚呼
此乃神鬼使然
實非人力可為也
但畫作就在羅向天手中
繪製過程也看在眼裡
實在是驚為天人
一盞茶功夫
色彩停止了變化
青山綠水
碧草叢花
豔陽當空
清溪盪漾
與剛纔的畫作相比
彷彿柳暗花明
舊貌換了新顏
日月換了新天
加之構圖嚴謹
色彩分明
筆鋒犀利
線條流暢
意韻深遠
妙筆生花
堪稱驚世佳作
羅向天見變色停止
伏案又開始提詩
閒雲不作雨
天意恣悠揚
變幻隨風勢
浮華借日光
寫罷起身
乾咳兩聲說道
人道是閒雲不成雨
故傍碧山飛
我道這閒雲不作雨
天意恣悠揚
成不成雨
自有上天安排
何必庸人自擾
如今天子腳下
國泰民安
風調雨順
人人安居樂業
如同這雲朵一般悠然自得
說完畫作
話鋒一轉
又說到
在下羅向天
乃上京趕考的考生
半路盤纏用儘
難以為計
隻得在此地賣畫謀生
鄙人不才
獻醜人前
不知可有慧眼之人看中拙作
令小人酬些衣食之錢
好比這閒雲借那日月光華
他日高中
必當重謝
羅向天這套說辭略顯庸俗
但畫作驚豔眾人
尤其是那變色神技
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在場之人皆是蠢蠢欲動
意欲出價購買
公子
我與你有緣
對此畫十分喜愛
願以十兩購買
不知可否
一人首先出價
但是就算羅向天同意
其他人也不會同意
公子莫被小人唬騙
十兩怎能購此奇畫
我願出價二十兩
二十兩連看一眼這等神技都不配
我出六十兩
六十兩也來爭奪寶物
一百兩
我出二百兩
隻聽阿諛之聲
叫價之聲混成一片
嘈雜之極
正當此時
一個銀鈴般的笑聲穿透所有鬚眉男兒的叫喊聲飄然而來
哈哈哈哈
畫兒確實不錯
可是這字寫的太過秀氣
冇有半點陽剛之氣
公子莫不是繡花繡鳥出身的吧
眾人一聽
果然見羅向天的字跡清新秀麗
頗像出自女人之手
隨即又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卻見一長髮青衣女子
身材婀娜
倩影娉婷
再看那眉目如畫
笑靨如花的臉蛋更是生得沉魚落雁
閉月羞花
左腰又佩以寶劍
竟是一妙齡女俠
羅向天見此情形
也不慍怒
從容答道
繡花繡鳥總比姑孃家舞刀弄劍來得好
顯是譏諷她腰佩長劍
盛氣淩人的樣子
你
青衣女子正待反唇相譏
卻又轉怒為喜
似是大獲全勝一般
向他發問
你叫羅向天
正是在下
向天向天
我倒要看看你的輕功是否真能向天
說完女子雙足一點
足下生風
一躍便來到羅向天身邊
羅向天大驚之下
不知所措
那女子嘴角撇出一絲輕笑
右手一伸
已扣住了羅向天的腰帶
單手一提
羅向天這七尺男兒
竟已被她提起
那女子拽著羅向天向露台走去
眾人更顧不得吃飯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二人
青衣女子來到露台
右手猛一用力
將人擲了出去
羅向天隻覺在空中無所依恃
下墜之勢襲來
大聲驚呼
所幸女子在羅向天還未下落之時
已伸手接住了他
羅向天驚出一身冷汗
眾人也跟著捏了把汗
還有好事之人跟著起鬨
巴不得這女子將羅向天甩下去
趁亂偷走奇畫
快給本小姐道歉
否則將你扔下去
絕不再接
青衣女子得意洋洋地說
羅向天被一姑娘提來溜去
自覺屈辱不堪
身為堂堂男兒
豈可輕易低頭
大聲道
大丈夫生亦何歡
死亦何苦
如今受人所製
與其受姑娘羞辱
不如一死了之
女子見羅相天不肯道歉
惱怒起來
好一句生亦何歡
死亦何苦
這就成全你
說著右手一鬆
羅向天便開始下落
這回他有所準備
並未大呼小叫
儼然一副大義赴死的模樣
青衣女子一鬆手便覺不妥
此人不會武功
從二樓跌下
定會傷及筋骨
故意傷人
有違王法
在場這麼多人看著
自是脫不了乾係
況且此人與自己無冤無仇
隻是發生些口角
心下好生後悔
便想跳下去營救
但轉念一想也是不妥
羅向天下落之勢已重
自己功夫不到家
倘若逞強相救定會受傷
一時間救也不是
不救也不是
早知道就不該一時衝動
行此錯事
正在青衣女子猶豫之際
忽地一道黑影閃過
從露台跳下
後發而先至
已比羅向天先到地麵
又見他雙足一蹬
騰空而起
衝著羅向天飛去
二人這麼一撞
那黑衣人的上升之勢
恰好消去了羅向天的下墜之勢
二人就此安穩落地
青衣女子眼看羅向天安然無恙
這才放下心來
羅向天這一遭雖是有驚無險
但也頗感四肢無力
百骸皆軟
強撐著向黑衣人道謝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那黑衣男子不以為意
冷冷說道
我不是救你
隻是不想芸妹吃官司罷了
羅向天聽罷猜想黑衣人口中的
芸妹
定是那青衣女子
二人竟是一夥
不知這一謝該是不該
不禁打量起這位救命恩人
隻見他黑衣長袍
身姿挺拔
神色自若
從容不迫
腰間佩以長劍
看得出與那女子出自同門
這時芸姑娘也來到樓下
見到黑衣人
不喜反怒
我道是誰呢
原來是朱子華師哥
誰要你幫我
嘁
青衣姑娘嘴上兀自逞強
朱師兄見師妹下來
表情柔和了些許
芸妹
跟我回去吧
叔父很擔心你
這芸姑娘並不接受師哥的好意
反倒氣鼓鼓地說
我纔不跟你這種小人回去
哼
芸妹
你還在生氣嗎
我都說了那是一場誤會
不信可以去回去當麵問劉師兄
我都離開家這麼久了
還不是你們說什麼是什麼
朱師哥低頭不敢直視芸妹
支支吾吾問道
芸妹
如果那件事弄清楚
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芸姑娘擺出一副鬼臉
不要
略
朱子華抬頭驚呼
為何
因為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芸姑娘擺著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朱師兄神色一震
不可思議地問
那你喜歡誰
喏
就是那個書呆子
芸姑娘伸手指著羅向天
心想這樣既可以氣一氣朱師兄
又可以戲弄一下羅向天
一舉兩得
好玩的緊
事態如此反轉
羅向天和朱子華都是一驚
兩人麵麵相覷
不知如何是好
隨即朱子華首先發難
你
朱子華伸手就揪住了羅向天的衣領
羅向天心道真是冤枉至極
他與這位芸姑娘今天才相識
況且之前惡語相向
還差點把自己摔死
怎會莫名其妙突生愛慕之情
朱兄
你冷靜些
我
羅向天急忙解釋
閉嘴
看劍
所謂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
圍觀之人都看出小師妹是一句玩笑話
而朱師兄關心則亂
反而輕信
愚得可笑
羅向天更是哭笑不得
之前還覺得此人從容鎮定
想不到遇到小師妹便喪失理智
想這芸姑娘如此戲耍朱師兄
心下竟生出一絲憐憫之情
憐憫歸憐憫
朱子華可不會憐憫羅向天不會武功
隻見他抽出長劍
倏的一聲
刺了過來
這一劍十分用力
可越是用力
劍刺的方向就越明顯
連羅向天這樣的外行人也看得分明
側身一閃
便已避開
朱子華見羅向天輕鬆避開
知是自己衝昏了頭
冷靜片刻
劈出第二劍
力道雖小了些
但旨在讓羅向天避無可避
羅向天雖看出了這一劍的方向
但身法緩慢
還未動身
劍已到了右肩
不盈一寸
心下大叫
吾命休矣
不覺閉上了眼睛
當
隻聽兩劍交鋒
嗡鳴作響
良久不絕
羅向天睜開雙眼
見這一劍被擋了下來
定神觀瞧
竟是一位老者橫劍擋在身前
他後麵是那青衣女子
劍已出鞘
顯然也想出手相救
不過速度上慢了些
哪來的老頭兒
壞我好事
朱子華不屑地說
羅公子收好你的筆墨紙硯
和你的小相好一起走吧
老夫替你擋上一陣
老者邊說
邊扔來一個行囊
方纔樓上作畫所用物品儘數收納
唯獨剛纔的畫作卻不知所蹤
朱子華隻聽得青筋暴起
老頭兒
你說我的芸妹是誰的相好
膽敢再說一遍
羅向天和青衣女子
對望一眼
皆是麵紅耳赤
管他是誰的
反正不是你的
老者一臉壞笑道
好你個棺材攮子
活夠了是吧
拿命來
劍光霍霍
你來我往
兩人糾纏在了一起
趁這個節骨眼
青衣女子來到羅向天麵前
催他快走
羅向天看了一眼老者問到
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哈哈
有緣自會相見
老者隻是爽朗一笑
羅向天拱手行禮
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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